第30章 “内地订单”

  天气渐热,铺子里却一早就有人影晃动。

  才上午八点多,铺子外的街道已经热得冒烟。李向东刚把一箱新到的电池码好,汗还没擦干,就见门口进来个壮实的中年男人——脚踩解放鞋,肩上搭着一条发黄的毛巾,手里拎着个的蛇皮袋,一走进来就直奔柜台:

  “老板,BP机还有没?来补点货。”

  口音偏南,尾音发紧,一听就像是湖南那一带的。

  二叔正在泡茶,听见声抬眼看了看,脸上带着笑,身子往前一靠,起身走出柜台口:“来坐,热天的,先歇口气。”

  说着,从桌上拎了个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温茶递过去:“喝点水,你要拿货,坐下慢慢谈。”

  那中年人也不客气,接过水,顺势坐下,把蛇皮袋往脚边一放:“几十台,联信杂牌都行,只要别是光摆样子的,我要能出得去的。”

  李向东听到这句话想到,这人是来“做货”的。

  二叔瞅了他一眼,语气不动声色:“你那边是哪块的?”

  “湖南岳阳。”中年人笑着点头,“这边跑货第二年了,之前多在福田拿,这回是听同行说你这边的BP机成色靠谱,专门转一趟看看。”

  “那你算是找对地方了。”二叔点了点头,

  李向东被二叔使了个眼色,立刻从柜台后搬出样品机来,麻利地摆上玻璃台面,顺手拆了一台插上电池试机,电源一开,蜂鸣声响起,屏幕亮得干净利索,动作一气呵成,稳稳地显出行家架势。

  “这台是上周到的,”李向东顺口介绍,语气不急不缓,“线路干净,来电震动,内置记忆码。像这种,适合拿去铺货,摆摊也行,跑外地也稳得住。”

  中年人看着他的动作,眼里有些亮:“小兄弟挺会说话,是哪儿人?”

  “北边的,”李向东笑笑,“来这边学门手艺。”

  中年人点点头,眼神转向二叔:“联信的我拿十台,杂牌的二十台,价格能松点不?这批货我要拉回老家,边城边镇卖,利润不厚。”

  二叔抿了口茶,没急着答话。

  李向东在一旁补了句:“要是走大路货,价格确实算不上便宜;但这批货试机稳定,包装整齐,真要退场时也不用怕压价。”

  中年人哼了一声:“我不是新手,跑货这些年,市面上七成的BP机都见过,真要翻倍卖不容易。这样——联信的你让十块,杂牌的也给我个批量价,一百二能不能松口?”

  二叔弹了弹烟灰,斜着眼瞥他:“联信我松五块,杂牌一百三封顶。你真提这批货,回头卖得动,下次来我给你批箱价。”

  中年人眯了眯眼,琢磨几秒,忽然笑了:“行,这话我记下了——联信十台,杂牌二十台,一共三十台,我现在结。”

  说着,他拉开蛇皮袋,从里面抽出个皮夹,啪地拍出一沓厚厚的钞票,当着面一张张数起来,手速快,钞票哗啦啦地摊在玻璃柜上,分外刺眼。

  李向东看着那叠钱被拍在柜台上的瞬间,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不是零售,不是一台台抠出来的生意——这是“做货”的交易,是一趟趟奔着利润翻倍去的路线。

  柜台里,二叔不动声色地接过钱数了一遍,又随口吩咐:“小李,出货、打包、列清单。”

  “好。”李向东应声,动作利落,对账、试机、装箱,转眼就收拾停当。

  中年人拎起纸箱走到门口,忽然回头似笑非笑地冲李向东说:“你小子手脚麻利,人也机灵。哪天我真缺人跑货,搞不好还得来你这儿挖人。”

  李向东嘴上应着,心里却像被火烧着。

  交易完,二叔坐下喝口茶,眼神似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怎么,心动了?”

  李向东咧嘴一笑,没吭声。

  “心动也得有本钱。”二叔淡淡道,“你手里有几百块?能压住货、能撑得起运输?做这种单子,不光得敢,还得稳得住。”

  李向东点了点头,语气没太多起伏:“我会想办法。”

  傍晚时分,铺子的卷帘门“哗啦”一声拉下,余光从市场边缘洒进来,把柜台照得斑驳陆离。李向东脱下铺子里的旧围裙,抖了抖肩膀,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二叔,我走了,明儿见。”

  “嗯。”二叔坐在柜台后头喝着凉茶,头也不抬,只回了这么一声。

  李向东早已习惯。他背起小帆布包,顺手从铺子角落里提起一个遮过布的塑料箱,沿着街边走出市场,拐进那条每天熟得不能再熟的夜市巷口。

  夜市已经热闹起来,烟火气夹着铁板烧和塑料味在空气中乱窜。熟悉的摊贩已经就位,吆喝声此起彼伏。

  “便宜电子表啦!三用秒表带闹铃的!” “耳机线试音包换!一块听两块买!”

  李向东找到昨晚那个靠近电线杆的位置,铺下塑料布,利索地摆上耳机、收音机和几块仿电子表。

  不久一个十来岁的小伙子蹲下来试耳机,他对客人着:“这个接头线包得实,戴着不夹耳,声音还不闷,你试下。”

  半个小时内,他卖出去三副耳机和一块表。客人走时还夸了句:“你这人说话靠谱,下回还找你。”

  到了晚上十点,夜市渐渐散了,人群稀薄。他收摊收得快,货物一件件装进箱子,用布裹好,又抱着它穿过黑漆漆的巷子,回到了城中村那间不到十平米的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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