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青石峡之战
在镶金胡床上,白玉杯里的葡萄美酒映着他嘴角志得意满的笑纹,鎏金酒壶在案几上折射出冷冽的光。“吕先生,待青石峡的捷报传来,京兆伊府便如熟透的果子,轻轻一摘...” 话音未落,帐外忽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吕客抚着山羊胡,目光扫过沙盘上插满的红旗,玄色道袍下摆扫过标注着 “青石峡” 的朱砂叉:“王爷神机妙算,李星群此番必葬身在峡谷之中。待破了京兆伊府,整个永兴军路...” 两人相视大笑,笑声震得梁上铜铃叮当作响。
然而当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踉跄撞入营帐,萧宗真手中的羊脂玉盏 “啪” 地碎裂在波斯地毯上,葡萄美酒混着瓷片在烛光里蜿蜒成血河。吕客手中的竹简 “哗啦” 散落,原本推演京兆伊府布防的沙盘模型,此刻竟像极了青石峡的残垣断壁。
“不可能!” 萧宗真踢翻矮几,鎏金烛台倾倒,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桌案上的地图。“五千重骑困在峡谷,萧十一郎带一万精兵,还有天雷火石助阵,怎么可能...” 他猩红的目光剜向浑身浴血的传令兵,后者肩头还插着半截断箭,血迹在玄色披风上凝结成诡异的紫黑色。
帐外狂风骤起,将牛皮帐吹得猎猎作响。萧宗真猛地拔出佩剑,剑锋在沙盘上划出深痕:“立刻调萧信部两万骑兵,给我踏平青石峡!我要李星群...” 话音未落,帐帘再次被掀开,另一名传令兵踉跄着摔进来,怀中的血书浸透了泥浆。
吕客展开血书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羊皮纸上只有寥寥数字,却像毒蛇般缠住咽喉 ——“白天龙、白天蛟,殁于青石峡”。萧宗真的佩剑 “当啷” 坠地,惊飞了帐角栖着的夜枭。这三只他亲手调教的 “海东青”,曾在三日内连破大启七座关隘,此刻却成了峡谷里冰冷的尸体。
吕客望着满地狼藉的沙盘,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破碎的竹简,半晌才摇头长叹:“是我低估了李星群。原以为他急于立功,必中诱敌之计,却不想此人竟能在十面埋伏中反戈一击。”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往日运筹帷幄的从容,此刻已被血色战报撕得粉碎。
浑身浴血的传令兵扑通跪倒,肩头断箭随着喘息微微颤动:“启禀王爷!敌将早看破我军设伏,李星群故意让前锋营佯装溃败,待我军主力合围时,他亲率重骑从两侧山梁俯冲而下... 萧将军力战而亡,临终前让末将务必...” 话音未落,已被萧宗真暴怒的咆哮打断。
“够了!” 萧宗真一脚踹翻身侧的青铜灯台,飞溅的灯油在帐幔上燃起幽蓝火苗。他赤红着眼眶来回踱步,腰间玉珏撞在铁甲上发出刺耳声响。待传令兵被架出营帐,这位东齐主帅突然转身,铁甲缝隙间渗出冷汗:“国师,如今粮草折损大半,精锐也是折损不少。我们现在应当如何?”
吕客捡起半块刻着 “青石峡” 的沙盘残片,指尖在沟壑处反复描摹,仿佛要将败局重新推演。帐外传来战马嘶鸣,混着伤兵的呻吟,像根细针刺入寂静。“当年汉高祖于荥阳之战断粮,尚且能坚持不退;官渡对峙时,曹操甚至不到一个月的口粮。” 他喉结滚动,将残片重重按在沙盘上,“我军虽缺粮,但京兆伊府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只要能...”
“拖!” 萧宗真突然抢过话头,眼底闪过疯狂的光。他猛地扯开领口的盘扣,露出脖颈狰狞的战疤:“就看是京兆伊府的守将先饿毙城头,还是我东齐铁骑先踏破咸阳!传令下去,所有粮车改道绕道,务必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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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如雷,萧信率两万骑兵扬起漫天黄沙,却见青石峡口寒光闪烁 —— 李星群的五千重骑兵身披玄铁鳞甲,每一片甲叶都泛着冷硬的乌光,腰间陌刀在阳光下流转着幽蓝的锋芒。萧信勒马骤停,喉间泛起苦涩 —— 那些刀刃上凝结的暗紫色毒晶,分明是东齐军库中失窃的 “蚀骨蛇涎”,寻常铁甲一旦被划破,不出半刻便会脆如薄纸。
“放箭!” 萧信咬牙挥下令旗,两万支羽箭顿时遮蔽天际。却见对面重骑兵突然齐声怒吼,震得脚下山石簌簌作响。他们将陌刀重重插入地面,数百面铁盾组成弧形屏障,箭矢撞击在盾面迸出火星,竟连个凹痕都未留下。更令人胆寒的是,盾阵缝隙间突然推出数十架改良后的床弩,弩臂上缠绕着粗如儿臂的牛筋弦,青铜弩机泛着森然的冷意。
“不好!” 萧信话音未落,巨箭已破空而至。床弩发射的声响如同雷霆炸响,前排骑兵连人带马被巨大的力道钉在地上,沉重的箭矢穿透战马躯体,深深没入地面三尺有余。鲜血如同喷泉般迸溅,染红了 “萧” 字军旗,也染红了青石峡的岩壁。
“变阵!” 萧信嘶吼着调转马头,试图组织骑兵冲击对方侧翼。却在此时,两侧山梁上传来凄厉的号角声,两队轻骑如同黑色的洪流倾泻而下。方泽与万林一马当先,方泽手中的眉间刀化作银蛇,缠住骑兵的缰绳猛地一拽,骑士顿时从马背上跌落;万林的雁翎刀寒光闪烁,精准划过马腹,战马悲鸣着轰然倒地。萧信惊恐地发现,这些轻骑兵的马鞍上竟挂着东齐的青铜腰牌 —— 正是三日前奉命侦查,却再无音讯的斥候营!
混战中,萧信的亲兵们拼死护主。一名东齐骑兵挥刀劈来,萧信举剑格挡,却只觉虎口发麻,对方的力道远超常人。定睛一看,那骑兵竟戴着东齐精锐 “玄甲卫” 的虎头护腕,显然是对方的精锐士卒。萧信心中大骇,勉强招架几招后,肩头已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战至黄昏,两万骑兵只剩残部千余人。萧信的铠甲布满裂痕,染血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身后尸横遍野的战场,堆积如山的尸体间,东齐军旗与萧字军旗交错缠绕,被鲜血浸透的土地变得泥泞不堪。忽然,他想起萧宗真出征前那句 “踏平青石峡” 的豪言壮语,如今却成了无情的讽刺。夜风卷起染血的军旗,他恍惚听见吕客的叹息在耳边回响:“轻敌者,必败。” 而此刻的李星群,正将缴获的东齐军旗抛向空中,烈烈残阳下,那抹猩红宛如东齐淌出的鲜血,也预示着这场战争局势的彻底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