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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懂事的大人,这么疼。
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是把不干和委屈一起咽,真的好疼呀。
她抽抽噎噎的,鼻尖浮上樱粉,朦胧着一双猫儿眼,无声跟他撒娇。
章凌之不知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许是小姑娘顺着脸颊滚落的热泪叫他失了智,大掌一把按过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没事了,哭出来就没事了。”
手拍抚着她颤抖的后脑勺,冬宁双手攀住他的肩,任泪水沾湿他的衣裳。
她刚刚是想强装无事的,她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坚强的。就像一个隐忍的大人那样,摆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
可是他一句“疼吗”,又轻易勾出了她所有的委屈。
只要有他在,她好像永远可以哭诉,永远可以任性。
口鼻充斥着他身上温润的沉香,结实宽阔的肩膀似能将她整个扛起。
不自觉地,她想索取更多。
头往他的脖颈间蹭了蹭,埋头在他衣襟处,终于,她嗅到了他身上沉香气最汹涌的来源。
温热的鼻息吹拂着他的颈动脉,淡青色的、他跳动的经脉,活的、鲜热的,凝聚着他的血液。
红唇停在离那里一径处,她深深吸着气,汲取着他的气息,若即又若离。
有一种冲动,想要吻他。
可强烈又克制地、激烈撞击的心流,那发了疯般、迫不及待将他占有的欲念,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发泄。
樱唇张开,她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轻轻咬上他菲薄白皮下、那静静流淌的动脉。
像被小动物尖利的啮齿咬住,脖子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潮湿的气息吹拂过绒毛。
章凌之血液凝固,呼吸都不敢了。
尖锐的牙齿啃咬着,柔嫩的嘴巴也贴上来,叼起脖子上一块肉轻轻往里嘬……
“砰”地一声,脑子里像炸开了般,章凌之骇然一推,手摸上被她咬过的地方,指腹触到一排湿漉漉小巧的牙印。
“你……做什么……?!”
人生头一次,官场上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章阁老,竟是吓得语无伦次,对上小姑娘泪眼汪汪的眼睛,踉跄着退了两步。
“雪儿你……这是……”他还没缓过神来,不可思议地摸着那浅浅的牙印,反复确认刚刚发生的真实与否。
冬宁羞怯得不敢看他,紧张地抠着手指,远离了他气息的笼罩,这才清醒过来,自己刚刚一时上头都做了什么。
“我……我只是……生气……”
她声音微弱,脑子里飞速运转着该怎么编出一套最合适的瞎话。
“一想到在裴一鸣那里受的委屈,我就生气,就想……就忍不住在你身上撒出来……”
她胡乱编着,勉勉强强是圆回来了。
章凌之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胸脯起伏着,眼皮沉沉垂下,似乎心力耗尽,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心不由得往下坠,他不敢深想。
“我知道了,你赶紧歇下吧。”
他挥挥手,疲倦地赶人。
冬宁努了努嘴,没有说什么,只好行礼道别,匆匆跑走了。
天呐!天呐!天呐!
她捂着脸,狂奔在月色朦胧的园中小径。
颜冬宁你疯了吗?!刚刚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怎么会……怎么会想去咬他的脖子?还……还想要用嘴吸……
呜呜呜……太丢脸辣!
她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下,双手捂住脸,拼命跺脚。
惨了啦!以后还怎么有脸面对小叔叔?他该怎么想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很莫名其妙?
呜呜呜……不要这样子嘛……
她心情忽上忽下,一阵激动。
手从脸上拿下来,她抽出丝帕,不停往扇着风,企图让那爆红的脸颊赶紧退了热去。
完蛋,刚刚哭晕了,又被他的气息香迷糊了,一时头脑发热,实在是没忍住……
哎呀!怎么办?
丝帕挥动得越发卖力。
她害怕自己一天比一天失控。只要一靠近他,身上的毛孔都在战栗,叫嚣着要去贴近他,占有他。
不再满足于和他视线在空气中的相触,呼吸在空气中的交汇,身体里的渴,只有和他在肌肤相亲的片刻,才能解。
天上高悬着弯月,摇晃在树影间。
她坐在石头上,举头静静仰望。心绪逐渐平复下来,不由低头,照向水中的月影,伴着人影。
丝帕一丢,她趴在石头上,伸手,去触水中的倒影。涟漪在脸上荡开,扭曲成一片一片。
她想啊,真怕自己迟早有一日要忍不住,就要将那憋在心中的喜欢,宣之于口。
可是她怕呀,她害怕他的责骂,畏惧他的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