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花前月下

  范行：哎呀呀～该不会偷偷翻新过命谱了吧？

  大司命噗嗤笑出声来，衣摆上的星子都跟着抖了几抖，银线绣的流云纹在日光下漾出粼粼波光："可不只我一个在围观哟～"他故意拖长尾音，青玉簪坠着的穗子扫过耳际，"瞅见那位挎着藤篮、踮脚张望的卖花婆婆没？那可是山鬼姐姐变的！她花篮里的小野菊开得正欢，每片花瓣都竖着耳朵听墙角呢！"描金骨扇"唰"地展开，往斜刺里一戳，"瞧那边柳树下黏黏糊糊的公子佳人瞧见没？湘君腰间的双鱼玉佩铛铛响得人心慌，湘夫人鬓边的辛夷花都要羞谢喽！"忽有沾着桂花香的暖风掠过鬓角，他竖起食指抵在唇间，"喏～屋檐上偷笑的云中君，尾巴尖儿都藏不住！

  "敢情全家老小组团看老幺谈情说爱呢！"

  玄色广袖迎风鼓起，露出内衬绣着的二十八星宿图。他仰头眯眼望着中天流云，赤金腰封映得眉间朱砂痣愈发灼艳："东皇太一老爷子正扒着云朵偷瞄——找不着？天上那轮镶着金边、笑出鱼尾纹的太阳就是本尊！"说着突然旋身踏碎满地光斑，屈起指节弹了弹绣着雷纹的箭袖，"就连东君都在神庙里装模作样烧龟甲，实际呀～"他倏地半侧身贴近听者耳畔，九转玲珑佩叮咚作响，挤眉弄眼压低嗓音："这龟甲上三道裂痕分明是娘家人的铁门槛！头道问品性，二道验真心，三道嘛......"尾音化作揶揄的笑声，惊飞了檐角偷听的画眉鸟。

  东君手中龟甲裂开纹路，霞光在八卦阵里凝成个晃动的爱心。我举着的糖葫芦突然发烫，琥珀糖浆里浮现司命殿的檐角风铃，每颗山楂都映着七位神巫憋笑的脸。大司命衣袖上的星宿图案都笑成了同心结，参宿四与心宿二的红光忽明忽暗。

  少司命咬碎冰糖壳时，朱雀灯影突然化作绛草摇曳。城隍庙瓦当叮咚作响，八百年老桃树抖落积雪，虬枝爆出万千胭脂花苞，惊飞青鸟口中衔着的《桃夭》竹简。我们脚下青石板漾开水纹，阴阳鱼游动处泛起《楚辞》里的香草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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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君玉佩忽然泛光，河伯的声音裹着水汽传来："这糖葫芦蘸的是月老用三生石露和牵牛星泪熬了三百年的......"话没说完就被湘夫人掷来的辛夷花打断。屋檐上偷看的云中君笑得孔雀翎飘落，正巧粘在我与少司命将触未触的指尖。

  少司命抬头望见太阳在云帛上批注：糖葫芦甲等，但《九歌》还欠三篇没背。她羞恼地抛出竹简，青简撞碎云霞时迸出篆字："你们连东君的姻缘签都敢改！"星官们慌忙扯云遮羞，大司命拖着绣了"天婚见证"的红绸跑过，衣摆沾的桃花香引来蜂群。

  「且慢！」少司命银镯飞旋化北斗七星阵，糖葫芦签插天枢位，《桃夭》篆文花轿涌瑶光。大司命抖落星斗，河图红毯铺震位，洛书却扇凝坎位，朱雀衔三昧真火燃离位。

  云中君广袖翻卷，瑶池荷花托鎏金《麟趾》绽放；湘夫人鬓边辛夷簌落，椒浆香瓣结玄纁天地席；河伯擎「永好」青铜冰鉴，《关雎》霜花漫太极绽并蒂莲。

  「一拜天地清气——」东君龟甲裂八卦盘，震卦《卷耳》露涌，坎卦《汉广》波腾。少司命青丝缠玉带，《子衿》《木瓜》撞桃心火花。

  「二拜日月合璧——」东皇太一抖赤金日轮，大司命抛银蟾玉盘，参宿四与心宿二缠同心结，奎木狼星叼《绸缪》星图。玄鸟衔合欢枝落肩筑巢。

  「三拜红尘万丈——」山鬼骑赤豹扫《采薇》合卺匏，湘君双鱼佩咬太极吐天河酒。杯底七神窃笑，大司命偷塞《摽有梅》入礼单。

  「礼成——」云中君翠羽冠炸《鹊巢》星雨，城隍桃树爆《隰桑》胭脂云。朱雀婚书展银河，牛郎织女塞《螽斯》入同心锁。

  少司命脚尖刚触到花轿，青石缝蹿出《桃夭》篆文在她裙摆开花。城隍庙老桃树轰然怒放，每片花瓣都刻着祝福。当鎏金日轮在婚书盖下玺印时，众神巫早已捂眼遁走。

  红烛摇曳的新婚夜，她突然凑近轻啄："木头记住了，我阳寿尽前不许学话本里的负心汉。"鸳鸯锦被裹着两个滚烫灵魂，一觉睡到金鸡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