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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在北海道这个依赖渔业和矿产资源的地方被人们日夜供奉真是稀松平常。怀抱鲷鱼的惠比寿在街头的商品店里随处可见,我渔民出身的资助人曾活灵活现地给我表演出海时喊“惠比寿”的号子用力拉网的场景,那时他眼中喜悦的光芒和平时愤世嫉俗的模样截然相反。

  因此我严重怀疑他把隐居地放在神宫旁边是为了怀念自己曾作为渔民的儿子的岁月。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即便那里为本该死去的他树立了雕像,民间对他颇为敬重,他也没有回去。

  但对于我来说,开拓三神的意义大概是在孤儿院的主教室(?),简而言之就是院长给我们这群孩子训话的场所,墙上的正中心是旗帜,下方是写着三神名讳的纸条,院长每周都要在主教室训话让我们对着旗帜和三神参拜,多年后第一次踏进神宫的我再次看到三神的名字竟然有种好久不见的老朋友的错觉。

  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后我就准备带太宰治离开了。

  拽一拽,没有动。

  诶?

  顺着太宰治的目光望去,长长的婚礼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洁白的婚服和天地融为一色,极致的雪色中头戴角隐的新娘露出一点红唇,犹如飞翔的丹顶鹤头上的红顶代替了赤日在雪天里的光辉。

  ……

  我面色凝重,唤醒太宰治的神智,郑重道:“如果你想踏入坟墓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

  “殉情吗,那我们一会儿在雪地里扎个猛子怎么样,被雪花掩埋的场面想想就很美。等等,我不是在想殉情的事啊,我是在模拟排练见到见家长要做什么啦。雪纪想踏入坟墓吗,是看到结婚才想到的吗,俗话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也就是说……”

  太宰治快活道,说话机关枪一样快,等他说完我才发现我误会了什么。

  更糟糕的是,太宰治反应过来我的意思了。

  “诶诶诶?!”

  这下轮到太宰治尖叫了。

  ……:

  丢死人了。

  把太宰治远远甩在后面,任凭他怎么耍赖戏精发作我都发誓坚决不回头。

  “雪纪~雪纪~”

  阴魂不散的声音,带着满满的调笑和幸福。

  气得我回头跺脚,看到笑容满面好像抽到大吉的太宰治后更气了。

  “吵死了不要再喊了。”

  “嗨嗨。”

  太宰治好脾气地应承,听话地收敛笑意,做出严肃的姿态,“雪纪觉得我这样去见资助人先生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哦。”

  在我身后突然出现的老人回答。

  转身,看到面前银发浓密,精神头很好的老人我惊喜地叫出来:

  “小林先生!”

  *

  “原来如此,是雪纪误会了啊。”

  小林多喜二先生点点烟袋,笑声中带着调侃。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坐在下首的太宰治,年轻人立即乖觉地躬身斟茶。

  赞许地暗自点头,说话时都和蔼可亲许多。

  “雪纪给我写信说要带男朋友回来我还吓了一跳,今日见太宰君是位诚实的君子我也放心许多。”

  我掩面,不管是诚实还是君子和太宰治都扯不上关系。

  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的深色西装,戴眼镜的太宰治多了几分知识分子的气息,小林先生问了他几个文学上的问题都对答如流,在长辈表扬时他又谦逊地表示:

  “只是因为雪纪是名作家,为了和她产生共同语言才寥寥读了几本书,算不上有自己的见解,只是拾人牙慧罢了。”

  “小林先生和雪纪,雪纪和我,俱因文学结缘,何尝不是种传承呢。”

  如此小林先生更高兴了。

  他一高兴就和孩子一样,老者的深沉含蓄一扫而空,玄黑色的宽大和服袖摆随着他的胳膊摆动,小林先生大笑着拍着太宰治的肩,笑说:“真是个会说话的孩子,不管怎样我都心领了。”

  我和太宰治对视一眼,如我所言小林老师很喜欢听到“传承”的字眼。

  老人都是很寂寞的,所以哪怕知道年轻人是刻意讨好,也会被轻易的取悦。

  我和小林多喜二先生是在市图书馆遇见的。

  因为此世界文豪纷纷专职的关系,图书馆的藏书大量减少,而时年十五岁对这个恶意的世界一无所知的我只奇怪图书馆名不副实,怎么一位文豪的书都没有,在书架上翻翻找找时,偶然翻到了一本《蟹工船》。

  它不是图书馆里的藏书,上面没有编码,又夹在书架的前后两本书之间,明显是被人故意放进去的。

  但当时的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惊喜终于找到一本人能看的书,不用怀疑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了。

  捧着书回到座位上阅读,恰好一位老者来到阅读室围着书架上上下下地寻书。

  玄色的和服宽大但老人微微驼背的身板也撑得起来,他的脚有点跛左臂摆动时有点不自然,看样子受过很重的伤。银发浓密而眉毛眉心稀疏至眉尾逐渐浓密,眼神坚定,寻书的神情不像是来图书馆打发时间的,倒像是打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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