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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少淮面无表情地睁开眼,拿起床架上的毛笔在手札上划下一笔。

  棕黄纸页密密麻麻划满正字。

  一晃眼,他跟师兄成婚七年了。

  ——好漫长的七年。

  谢少淮伸手盖住眼睛。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想,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或许是前年,或许是大前年,或许是成婚一年后,发现每天的日子都是周而复始的轮回往复时,心里叫屈的种子就开始生根发芽了。

  起初谢少淮并不敢多想,因为这会破坏他跟师兄的感情。

  但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可以抹平一切愧疚不安,让人原谅自己。

  从前他或许还会心悸害怕,如今却已然毫无感触了。

  洗漱完毕,家令过来传话,说是师兄已经在等他用早膳了。

  师兄有清晨练剑的习惯,没得手那会,谢少淮不管多早都会备好水壶茶点,小尾巴似的跟在师兄身后。

  那时候的他就像着了魔,觉得那潇洒的剑式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但如今,他都记不清有多久没陪师兄练剑了。

  师兄没有变,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漂亮、端庄、挺拔。

  但谢少淮就是没有从前那种感觉了。

  他的心就好像死了一样,不会跳了。

  明明从前师兄不用做任何事,只要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能让他高兴,但现在他却能毫无波澜地看着。

  谢少淮没有爱上别人,他只是单纯地腻了,或者说,他可能没那么喜欢师兄了。

  师兄一定也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说破。

  毕竟,再怎么山上长大、不通人情世故,也不是傻子。

  爱与不爱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膳厅里,师兄穿着华丽的锦袍,精美的织纹蔓延到衣角,但谢少淮还是觉得师兄穿道袍最漂亮。

  从出世到入世,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

  『没关系。我的老婆们也不全是喜欢我的。』

  那男孩皱眉,抿抿嘴,『你不让开我就打你。』

  『那我们就来打架吧!我赢了你就给我当老婆。我输了请你吃绿豆糕。』

  『不要。』

  『我知道了,你就是怂了!是不敢!』

  很多成年人,在跟人吵架的时候,往往也会一时语塞,从而失去最佳的反驳机会,直到半夜躺在床上才痛哭流涕『我当时应该这么回』!

  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子?

  一旦被挑起情绪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就深陷进了套路里。

  从而答应了这个赢了只是『拿到一块绿豆糕』,而输了就要『给人当老婆』的稳赔不赚的圈套里。

  但好在!那孩子性情孤傲是有底气的!

  不管是念书还是习武,都非常优秀,谢少淮第一次在单打独斗中被打成猪头。

  末了,谢少淮捂着脸陷入怀疑:

  鸭子哟!本来看这小子独来独往不会搬救兵,没想到这么厉害!

  不过没关系!

  谢少淮眼珠一转,开始嘴攻!

  打架打不过,但凭他开了窍的聪明脑瓜,挑起同龄人的怒火可太容易了!

  果不其然,小男孩很快生气挑眉,高举小木剑用力打在谢少淮右臂。

  『啪嗒!』

  小木剑一折为二,谢少淮摔倒在地,揉揉胳膊,手心有血,哭着说:『好疼。』

  『你、是你自己要跟我打架的!不怪我!』虽然说话恶狠狠的,但是漏了怯。

  小孩子嘛,发现自己闯祸了都是害怕的。

  谢少淮很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现在要做的可不是哭着去告状。

  他又揉了一会胳膊,哭着擦眼泪,余光看到那男孩也偷偷瞥他。

  于是抬头,眼泪珠子往下窜,又看看男孩手里断掉的木剑,擦干眼泪站起来,把自己手里的木剑递过去,『你的木剑断了,下午有剑术课,被先生看到的话会责罚你的,你用我的吧。』

  那男孩懵了,站在原地,嘴唇翕动,涨红了脸,『那你呢?』

  谢少淮没有回答,留下木剑,哭着走开了。

  下午因为没有木剑,谢少淮被先生罚了,在太阳下站了一下午。

  第二天,那男孩带着精致点心过来归还木剑,谢少淮收下了。男孩还是站在原地,支支吾吾扭扭脚尖、低头不说话。

  谢少淮笑着说:『怎么?愿意当我老婆啦?』

  男孩嘴唇翕动,哼唧几声,又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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