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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管,几曾受过这种气?
芳嬷嬷见着小姑娘气哄哄的背影,会心一笑。
她就知道,冬宁咽不下这种气,还好还好,要真这么晒下去,真担心她身子受不住。
她抱着画卷跟上,没走几步,冬宁却忽然定住了,又转身,提着裙裾回来。
“哎?怎么了这是?”
冬宁双手抱胸,倚着石狮子站住,“我不走,他不就是想要看我晒着嘛……那我就……就晒着呗!”她说着,气得脚一跺,眼泪都快跺出来了。
她不可以就这么撂挑子,不能连累了小叔叔……
为了他,这口气,她咽不下也要咽!
芳嬷嬷望着她坚决的倩影,长叹口气,只好是紧紧陪在她身边。
从小被人娇宠到大的小姑娘,趾高气扬惯了,头一次低声下气地做人。
芳嬷嬷看在眼里,心中不忍。
太阳在空中轮转,轨迹滑行,逐渐偏西。
两个时辰过去,那裴家大门依旧紧闭着。
冬宁就始终站在太阳下,偶尔会去石狮子边靠两下。芳嬷嬷怕她被热得中
暑,干脆地将她幂篱掀下来,不停给她灌水。
冬宁脸上常爱覆着胭脂,芳嬷嬷瞧不出她脸色如何,只觉她眼睛怔忪着,在失神的边缘游走。
“宁姐儿,不行咱就先走……”
冬宁身子一晃,差点朝左栽倒,芳嬷嬷连忙伸手抱住她,顺势就要往背上扛,“不行!这个事儿做不成便不成了!我们回家!”
她一边拽着冬宁胳膊,心里头早把裴一鸣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什么没有风度的狗东西?真把个上门来赔罪的小姑娘晾在太阳下两个时辰,就没见过心眼比他还小的男人!
“孃孃……不行……”她嘤咛着,意识模糊,却还在凭直觉推拒芳嬷嬷铁钳般的手臂,“好不容易熬到这时候了,不能功亏一篑……”
她今天务必要见到裴一鸣的面,否则这两个时辰的太阳,都白挨了。
“不行!这事儿再由不得你!”她弯下腰,将冬宁扛到背上,调转脚尖就要走。
“吁!”
一辆华盖马车停在府门前,阵阵香风袭来,伴随着马车檐角上轻晃的风铃声,传入耳鼻中。
芳嬷嬷不由得停驻脚步,主仆二人都抬头望去。
嚯!好一驾宝马香车。
全紫檀木打造的车身,车顶和门框雕镂以竹叶纹饰,细致繁复,窗牗嵌以华彩的蓝宝石,阳光下折射出粼粼波光,丝绸幔帐夏风中轻轻飘摇。
车前两匹高头骏马,矫健雄壮,一看便是产自漠北的昂贵品种。
“好漂亮的马车呀……”冬宁无力地撑着眼皮,小声咕哝。
话说间,一柄玉骨扇掀开车帘,车厢内的人探身而出,小厮已然趴跪在地,将平直的脊背奉上。衣袍一掀,鹿皮靴踩住小厮的背,踏步下了马车。
炎炎夏风中,少年一身青竹绉纱圆领长衫,金丝银线滚边交错,阳光下熠熠生辉。
墨发银冠束,腰佩白玉璧,飞眉入鬓,乌眸丹唇,神采潇洒夺目。顾盼流转间,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定在晒得发蔫儿的冬宁脸上。
望这形容狼狈的主仆二人,裴延蹙眉,不由疑惑,“二位找谁?”
他人走近了,一股馥郁的玫瑰香气扑鼻而来。
芳嬷嬷这才从惊叹中回过神来。
好个俊秀的少年儿郎,瞧这行头,八成就是裴府的哪位公子哥。
“我们……”
“哥哥……”冬宁呢喃出声,截断了芳嬷嬷的话。
小姑娘声音娇甜,弱弱的像是在同人撒娇。
裴延眉一挑。
“我不是坏人的……就是想找裴一鸣裴大人……你能带我进去吗?”
她歪头趴在老仆妇的肩上,浑白的雪腮边挂一滴晶泪,要掉不掉,嫣红的唇瓣嘟囔着,声音又娇又怯。
裴延听得心痒痒,像被小猫爪子在心口轻挠了两下。
这样梨花带雨的美人儿,若是自己狠心拒绝,也未免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他笑了笑,阔步往前,“随我进来吧。”
连身份都不过问,他直接领着主仆二人进去。
“这位小公子!”芳嬷嬷突然出声,“不必了,今日就不打搅了,我们得赶紧回了。”
冬宁现在这副模样,哪儿还能撑着去给那厮赔礼道歉?
说完,她又将背上的冬宁提了提,腿脚往前一迈,“宁姐儿,咱回家!”
“唔……!”冬宁发出小猫崽般的怒音,挺起身子,胳膊用力一伸,顺手揪住裴延的衣袖,人差点没翻下去。
“不要……我不要回去……”
芳嬷嬷吓得连忙又往裴延处挨近两步,“宁姐儿!你做什么!赶紧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