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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芸芸眨了眨眼,笑说着:“不客气,开心吗?”

  周笙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开心,他竟然长这么高了,他以前到我腰边的,现在竟然比我还高了,只是他好像一直都吃不胖,人这么高还这么瘦。”

  提起周鹿鸣,她眼睛就是亮晶晶,水润的瞳仁被那光点照着,好似又成了少年时的娇俏女儿家。

  “他说他现在住在水关桥附近杨柳街的一户杨姓人家里,现在在码头做事,一个月也有一百多文。”

  “他给你和渝姐儿都买了东西,给渝姐儿买的是簪子,给你买了一只毛笔。”

  “他说他现在攒了好多钱,等以后有钱了就把老家都重新布置一下,还说要给我留屋子。”

  “那面凌霄花花墙竟然还在。”

  江芸芸笑脸盈盈地看着她。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这是第一次看周笙这么开心。

  周笙回过神后摸了摸脸,不好意思说道:“我说太多了,芸哥儿读了一天的书,一定饿了,早点去吃饭吧。”

  “好。”江芸芸起身,笑说着,“你开心,我就开心,希望你一直都这么开心。”

  周笙红了眼睛:“好。”

  江芸芸让陈墨荷偷偷带了一个馒头给她送去,便自己去书房读书了。

  因为前几天和老师的一个小小争执,江芸芸虽先一步道歉了,但老师瞧着还没消气,只是哼唧了一声,然后给她布置了一份莫名其妙的作业。

  江芸芸接过作业时欲言又止。

  她上次和黎循传一起交上去的那份功课——‘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的策论到现在还没拿到手。

  黎循传的已经批改后下发了,不出意外又是一顿骂,小楠枝哭唧唧地准备再写一份上去,但她的还是没下发。

  “那个,我的功课吗?”她怯生生问道。

  黎淳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你觉得你写的好吗?”

  若是其他人肯定是要谦虚一下的,说几句自己的缺点,但江芸芸到底不一般,犹豫片刻,说了句:“虽书面表达不够文字化,但内容应该不算差。”

  她论述的内容从孟子对梁惠王的明暗双线劝谏开始①。

  明线是孟子的层层递进的献策,论证‘使民加多’的原因,又慢慢给梁惠王描绘了安宁有序,仁爱有礼的社会状态。

  暗线则是春秋各国诸侯角逐好战,用刘向《战国策·序》中‘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力功争强,胜者为右’为开头,强调各国违背百姓意愿,夺走百姓田地,错失农田丰收,这才导致百姓生活艰难,人力不丰。

  最后用孟子‘爱民’的思想来对称梁惠王奉行的‘霸道’,只有停止好战思想,才能做到爱民王道,一表一里,相互成就。

  不是她自吹,这篇思路还是写的还是非常有逻辑的,严谨周密,就算得不了满分,怎么也该有个七八十。

  黎淳轻轻哼了一声,瞧不出喜怒,只是淡淡说道:“你这篇过几天给你。”

  江芸芸一头雾水,但也不敢多问,失落地低下头。

  “这是你上次的作业批改。”黎淳镇定自若地掏出几张卷子,递了过去,“里面有许多意见,你若是不服就把反驳意见写出来,不过这个功课也不急,今日的功课先做。”

  江芸芸迷迷瞪瞪接了过来:“知道了。”

  黎淳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你性格太过刚强,刚过易折,若是在外面,惊天骇人之语,也该收一收了,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江芸芸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只是说道:“知道了。”

  黎淳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江芸芸把白日的功课都做好,这才摊开那份额外作业,仔细看了看。

  这是之前‘周礼崩乐坏后,秦用了什么办法去重新建立秩序’的那一篇文章,也就是礼与法的看法。

  主张的是礼法各有区别,虽本质上都是为了维护阶级统治,但手段不同,礼需道德自觉维护,法却只需要设定框架来约束,所以法比礼更重要,这也是读书时老师教的,非常有科学依据。

  但这里反驳的三篇却是从三个角度来反驳他的观点的。

  第一篇先是肯定他特别有想法,但又侧击旁敲点他,自来礼法不分家,若是一味遵循法,容易失了仁善,有法家嫌疑,不好不好。

  第二篇是三篇里言辞最是激烈的,把他的文章批的一文不值,从百姓受礼教教化,到刑法太过,引起民变,再到若无仁心,岂能为官,一味用法度丈量他人,只会民生沸腾,不得安宁。

  第三篇格外平静,堪称循循善诱,从礼的出现到,法的出现,先进行一个论述,之后话锋一转,开始批判法的强硬和礼的软弱,只言辞中,还是更推崇用春风化雨的礼教来教化百姓,对她的法家思维并不苟同。

  这三篇各有特色,但明显感觉不是同一个人写出来。

  江芸芸盯着看了半天,心里诡异升起一个念头。

  ——她的作业这么迟拿回来,不会是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吧。

  ——看了我的文,竟然没一句好话。

  她心里升起一股胜负欲。

  许是被老师提点的那股气一直没有消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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