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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喝,把那孙公人骇得屎尿齐出,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小人,小人一向奉公守法,进出库都是按照章程来的。只是,只是这账目交接到小人手中就已经……”

  他故意留了半截话没说。

  赵昕冷笑,没说话。

  本朝交接时账目不清属于是积弊。

  因为新官上任不好驳旧官员的面子,尤其是对于一些高升的,就更不好对着干。

  所以不管账目和实际情况对不对得上,都是签字了事。

  因为从来就没有清过,所以自然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是前任留下的烂摊子。

  不过外边冷得很,赵昕没工夫和他扯这种老问题。

  于是他直接将已经熄灭的火把杆子提到了孙公人面前:“你就是这么奉公守法的?大白天的举着火把查库?周边还恰好一个人也没有?

  “粮储重地,严禁明火。你一个积年的老公人,会不知道这个?”

  赵昕话是对着孙公人说的,一双眼却不离韩琦与富弼。

  人账俱获,他倒想看看是哪个人头这么铁,还执意要保。

  “这……这……”孙公人头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赵昕继续说道:“你不会告诉孤,这火龙烧仓,也是惯例吧?”

  虽然的确是惯例来着。

  先帝真宗朝时期就有一个宫女在偷了宫里的金器后害怕事情败露,直接放了一把火掩盖真相。

  谁知因火势不可控,导致宫里历年存档的诏书、文牒以及许多古籍孤本都化为灰烬,连太祖、太宗两朝积攒下来的内库财物也都被烧了个七七八八。

  但没人会胆子大到在赵昕这个杀性强烈的太子面前说是。

  郭承佑的脑袋现在还满东京城晃荡呢。

  于是赵昕得以继续发挥:“放火烧仓、少了十五万石粮食,照孤的意思,无论哪一条,都够你三族人头落地的。”

  韩琦忍不住要说话了。

  夷三族,哪怕是一个小吏的三族,都足以让他感觉天塌了,日子没法过了。

  不过富弼的拦阻和赵昕的继续发言打断了他的冲动。

  “不过爹爹最近身体抱恙,他又最是仁德爱民,我为人子,实在不忍再为爹爹增加烦忧。所以叶明……”

  “臣在!”

  “把这座常平仓上上下下的属官吏员都给我查一遍,凡涉及倒卖粮草的,三代以内的家产都抄没,也算是补一下亏空。

  “还有,既然动了就别闲着,连着下辖县的另外十一座常平仓一起查。

  “告诉他们,主动交代始末原委,愿意用家产补足亏空之数的,只是罢免官去职,什么也不影响。

  “若是负隅顽抗,敢于闹什么火龙烧仓,阴兵借粮的,全部以渎职之罪论处,摘了他们脑袋,再罚没家产充公。

  “官家的内降我已经要来了,你即刻去办,不得有误。”

  叶明闻言兴奋疯狂外溢:“臣遵命,即刻就去办。”

  他已经遵照殿下的嘱咐盯了这帮龟孙子快一个月,总算到了收网的时候。

  可算是给他等来了出头立功的机会!

  皇城司的招牌沉寂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好好擦亮一下。

  看着叶明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韩琦终于忍不住说道:“殿下,如此行事,是否太过苛……”

  赵昕这时反而没看韩琦,背着手冷冷道:“稚圭是不是想说我太过苛严?常平仓积弊陈陈相因,这管仓之人是迫不得已,无辜得很?

  “爹爹每日在宫中食不兼味,主动裁撤宫人人数,连想吃什么东西都要害怕被引为陈例,耗费国帑。

  “但你看看这些东西,不声不响就是数十万石粮食,家中美婢娈童。

  “就你认为无辜的这家伙,前阵子刚给一个妓子赎身,韩卿你猜猜花了多少银子?足足一千五百贯。能换多少粮食?又是他多少年的俸禄?”

  “结果反倒是他无辜,孤苛严。韩琦,你当我父子是傻子不成?

  “你下次求情之前能不能先搞搞清楚自己是谁的臣子,又领着谁的钱粮!

  “难不成我赵氏的江山,就得理所当然养着这些蛀虫?他担了以前的烂摊子,所以他如今犯过的事也不能罚?”

  赵昕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掏出张赎身文书,直接往韩琦身上扔去。

  文书轻飘飘的,很快被风吹出去老远,却在接触到韩琦的瞬间,把韩琦抽得身躯一矮。

  “臣不敢,臣惶恐。”

  “不敢就好,惶恐就不必了。你们再这么惶恐下去,我怕爹爹就得下罪己诏了。”

  韩琦身形立时又矮几分,眼看着都有些佝偻凄惶了。

  富弼圆滑些,眼看韩琦吃瘪,赶紧上来救场:“殿下,此等蛀虫,当然该查,只是让皇城司查……”

  富弼的言外之意并不难猜,皇城司这帮丘八,尤其是叶明这个老疯子率领的皇城司,用脚指头想都不会正常。

  皇城司当年是怎么衰落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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