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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的黯然,连暖光也遮不住。
他沉思片刻,不含敷衍的口吻道:“习惯了。”
一开始没觉得他们会成为朋友,少将只是少将,遥不可及的萍水之缘,很快会各朝一边,终生不再见。
后来叫多就习惯了,他只认识这一位少将,算特殊吧。
哦,今天多认识了一位。
看黎诺少将的眼神,和他想到一块了……呃。
黎诺似是而非地叹道:“好吧,下次再遇到白天那种情况,我得提前和对方说,不好意思,小叶叫的是我~”
叶桉:“……”擎起凉掉的水喝了一口。
黎诺捏着同样冷却的水杯,指尖敲了敲杯壁,在他放下杯子后,上半身前倾,挨近他的脸,“那从现在开始,可以改个口吗?重新习惯?”
太近了,近得可以辨清虹膜的纹理,眼睑下睫毛投影的形状,叶桉呼吸暂缓了一秒,启唇欲言,复抿了抿,小小声叫了句“黎诺”。
音量像纸张落地,幸好他们靠得很近,黎诺没有错过,刚刚被水润泽的唇瓣,花苞似的绽开,犹抱琵琶半遮面般,露出深藏的花蕾。
“嗯。”他同样小小声应了句,带着一股隐秘的怜和喜,好比守候一夜昙花盛放的刹那心境,怜它短暂,喜它美丽。
气氛忽地安静,极近的吐息悄然交缠,酝酿出不明的热度,攀爬到各自脸上,于是吐息更热了,烘得让人再无法忽略。
叶桉先一步别开头,眼珠转得略显仓促,一口凉水入喉,便定格在前方墙壁一副风景油画上,装模作样欣赏了起来。
黎诺直起身,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画,盯上他滚动又静止的喉结,在不明热度上头前,喝光了杯里的冷水。
名字是一个特殊的代号,两个互不相干的人因它建立联系,加注给它的语气和态度,又拉近或疏远了联系。
他们这算拉近了吧,黎诺心想,抬眸看向叶桉的脸,恰好撞上他转回来的眼睛,热度隐隐有死灰复燃的势头。
他清清嗓子,赶忙说:“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累么?早点休息吧,”顿了顿,“明天送你个东西。”
那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叶桉物欲基本为零,是什么东西都无所谓,主要少将第一次用“送”这个字,显得颇为郑重,他不免滋生了些些好奇。
可此人偏若无其事地推他回房间,也是蛮恶劣了。
翌日,虽没被这件事影响睡眠,叶桉仍留了个惦记,加之不用改装机甲,突然无所事事起来,他不免更上心了。
幸好黎诺没再卖关子,领他进入虚拟舱,“主页的第一个文件。”
“好。”
虚拟世界,叶桉点开第一个文件,空泛的数字边界顷刻重塑,变成一座打理得井然有序的花园,他站在一棵凤凰木下,火红花瓣随风飘零,似曾相似,又恍如隔世。
“小叶!”
叶桉闻声回头,一股浓烈的酸涩冲上眼眶。
穿着蓝碎花裙的特蕾莎挥舞胳膊,穿过凤凰花花瓣雨,拎起裙摆朝他跑来。
她在叶桉面前站定,抬手比划:“天啦,小叶长得好高,妈妈都摸不到你的头了。”
“可以。”叶桉弯腰蹭上特蕾莎的手心,暌违的温暖从发丝顺延至全身,喉咙里强行压下的艰涩卷土重来,他差一点抬不起头。
“小叶,”特蕾莎轻抚他的脸,“看起来有好好吃饭哦,长大后开心吗?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嗯。”叶桉每个字吐得又慢又清楚,“开心,有,认识了一位很好的朋友。”
“那就好,”特蕾莎牵住他的手,“走,去找月月他们。”
叶桉一愣,还有桐月他们吗?
那间熟悉的礼堂出现,他的脚步霎时僵住无法自拔,仿佛前面是万丈深渊,源于本能的恐惧沉重地积在腿部。
特蕾莎回头冲他笑笑,“别怕,妈妈在。”她走到叶桉身边,挽住他的手臂,“月月他们在等我们。”
叶桉被她强行拖进礼堂,熟悉的礼花在头顶炸开,熟悉的面孔和嗓音出现:“桉桉长大了好帅啊。”
正前方蝴蝶结少女捂着嘴,双眼笑成月牙,两步扑到他怀里,“快说快说,有没有谈恋爱?”
叶桉滞了口气,轻轻拨开桐月遮眼的细纱,“没有。”
榆礼:“桉桉肯定天天泡在实验室,哪有功夫谈恋爱。”
季枫:“月月你的机会来了。”
栎青:“桉桉有没有做出超级厉害的仿生人?”
桐月:“遇到喜欢的人,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用那张停留在十四岁的稚嫩笑脸注视他,落差与熟稔,现实与虚幻,刻板与鲜活,叶桉心绪起伏不定,再没有哪一刻明晰地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失去的便永远失去了,一去不复返,不会因为他的执念,违背自然规律,停留或者回头。
“小叶。”旁边的特蕾莎噙着慈爱的笑,轻拍他的肩膀,“我们一直在这里,想我们就回来看看,也替我们去看看未来的世界。”
桐月:“嗯嗯,下次带你的伴侣来哦,我要把关!”